谈谈东正教

读《天风》2013年7月刊曾刊登一篇文章《古老的东正教堂——基督教文明札(zha)记》，引起我的感触，也引起一些年轻信徒的兴趣。这几个星期常有青年问我东正教的历史，我想趁此机会说说我所知道的有关东正教的历史。
    
耶稣升天以前，嘱咐门徒要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所以五旬节后门徒从耶路撒冷开始，就分散在犹太全地直到地极。《使徒行传》11章19节、20节记述，当时与门徒接触的就有十多个族群。我们从古代的传说记载中更得知，腓力到过俄罗斯南部的西古提(Seythia)，西庇太的儿子雅各到过西班牙，马太在埃及牺牲，多马在印度的马拉巴遇害，他原本还想到中国。当然还有使徒保罗和彼得被尼禄杀害。三年后安得烈也被尼禄钉死在叉形的十字架上。
 
还不到主后两百年，教会就出现了一批护教教父和殉道教父。这些教父参与的教会有时被称为东方正教会或东派正教会(Oriental 0rthodox Church)。我于二十世纪80年代在华东神学院讲课时，就自拟了一个“东方古老小教会”名称来加以区别。它保留了早期基督教起源，同嗣后的东正教会又不同。按所受的文化背景不同又可分为拉丁教父和希腊教父。
    
313年，君士坦丁大帝信仰基督教，颁发《米兰敕chi令》，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合法宗教。他召开尼西亚公会议，将帝国分给其儿子，在东面的形成东罗马，以新首都君士坦丁堡以及耶路撒冷、安提阿、亚历山大里亚四个宗主教区联合成东正教会(Eastern Orthodox Church)，这才称东正教。四位宗主教称牧首(Patriarch)。而在罗马帝国西部的教会为罗马公教会，在中国常称为天主教。原罗马主教以地位特殊自称教皇，并封彼得为首任教皇。东、西罗马的分裂，出现的东正教会又名希腊正教会。它的四位宗主教的设立都有历史的原因：君士坦丁堡是新首都，耶路撒冷是圣城，门徒被称为基督徒是从安提阿开始，亚历山大里亚是当年流落异邦的犹太人聚居最多之地。四位宗主教间在信仰上是共融的，平等相通的。罗马公教至476年西罗马帝国被异族汪达尔人消灭，公教就强调其普世性和大公性。而东正教在七八世纪也发生过圣像破坏运动(Iconoclasm)的斗争，但他们在教务上又都是自主教会(意用自己的头脑办教会)，还把君士坦丁堡喻为第二罗马。1054年，教宗利奥九世与君士坦丁堡牧首色路拉里乌两人都将对方革除出教会，形成了有名的东西教会大分裂。
    
955年，基辅大公伊戈尔之妻奥列加在君士坦丁堡受洗加入东正教，圣经也从保加利亚传入。公元988年，拜占庭皇帝将其妹安纳嫁给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公主安纳携司祭去基辅，为弗拉基米尔施洗，大公要全国居民都到第聂伯河受洗入教，这是基督教传入斯拉夫民族之始。到11世纪，基督教(东正教)传遍俄罗斯全境。东正教会也在俄罗斯遍设圣堂、修道院等。1453年，土耳其人攻占君士坦丁堡，东罗马(拜占庭帝国)灭亡，俄罗斯正教会宣称承袭罗马帝国，自命莫斯科就是“第三罗马”。1589年，莫斯科都主教约夫脱离君士坦丁堡，改任莫斯科全俄牧首。1665年，尼康牧首还实行改革，修订圣经俄文译本。东正教早已扩大了塞浦路斯正教会、格鲁吉亚正教会、波兰正教会等。他们有的属君士坦丁堡牧首，有的归莫斯科牧首，  也都是自主的。1721年，沙皇宣布俄罗斯正教会为国教。因此，当年俄罗斯觊觎(jiyu)中国时，庞大的俄国东正教驻北京第一届至二十届传教士团就是俄国政府的驻华机构，其经费由沙俄政府提供(从1716年起至苏联十月革命才止)。
    
我于1948年进金陵神学院，读过四年教会历史课，听过汤清博士、谢景升博士等名师授课，有《早期教会名人传》，华尔克的《基督教会史》等课本，都偏重西方教会的发展，却少谈东正教的历史。1982年，我进入上海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同事张绥写有《东正教及东正教在中国》，后来他去了美国，1992年临走前，他又写了《基督教会史》，他是学俄文出身，所以就偏重东正教(1992年的书内还附有《东正教要理问答》)。
    
1952年，我从神学院毕业，丁光训院长要我留校，协助华东地区十三所神学院大合并工作，金陵协和神学院在神学上贯彻基要派、现代派并重原则，同时，丁院长要我选些课充实自己，我选了原中央神学院沈子高主教的《教会礼仪》，以及原齐鲁神学院赵鸿祥老师的《祷告》。1953年，我来上海准备申请为景林堂牧师，暑假沈子高主教也回上海，他邀我参观新乐路的俄罗斯东正教堂，还见到尚在上海的杜主教。
 
1985年，“文革”结束，沈以藩牧师(沈以藩秉承沈子高，在学问上也很内行)和我都进了上海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宗教所派我们和另一位女同事三人调查东北地区的宗教，我们借机访问了留存在哈尔滨的几所东正教堂。我们见到了一位姓朱的助祭。
 
1986年，苏联尚未解体，上海宗教所为研究苏联及东欧的宗教问题，出版了一本《宗教研究译文集》，我译述了由美国布里奇波特大学哲学系主任H．L．帕森斯的研究报告《基督教在苏联》。神学院毕业后的三次活动，倒使我了解了东正教。
    
无论基督新教、罗马公教还是东正教，“基督宝架我所夸耀”都推崇十字架。十字架拉丁文crux，总的来说很简单，形同中国汉字“十”，一横一竖两笔相交即成。后来才加上各种艺术花饰。天主教的十字架在竖条上端加上一小横，代表十字架上有彼拉多为耶稣写的牌子——犹太人的王。
 
东正教有些在十字架下部再多一斜条。这是因为东正教推崇使徒安得烈(正教称安得肋宗徒)为君士坦丁堡首任牧首。原来，安得烈最后在希腊的伯特雷城被钉死在叉形十字架上。由此叉形十字架又被称为安得烈十字架。
 
君士坦丁堡牧首座堂即拜占庭宫廷教堂——圣索菲亚大堂穹隆顶上的十字架就是三横一竖的十架。教堂建筑方面，罗马公教同英国的安立甘宗教堂一样，常用巴西利卡式(Basilica)，平面长方形坐西面东，早晨礼拜时光线直射祭台，增加了圣坛的气氛。天主教祭台壁上若亮着圣体灯，表示圣体龛内已有圣体，信徒在左右穿越时要对之先跪礼而后轻轻走过。
 
东正教建筑常为圆形或多边形。门内三分之一为圣所，有绘着圣像的屏风挡着，信徒面向圣所祈祷或点细烛供奉。东正教的助祭、司祭在青年时要专门培养，特别培养唱经的歌喉。礼拜时全靠助祭或司祭一人唱经带领全堂。一般司祭可以结婚，凡志愿要升为牧首者，则应守独身。那时沈子高、沈以藩和我在拜访时，东正教都停止了活动，我们未曾亲历礼拜。
    
在《基督教在苏联》一文中，特别介绍了距莫斯科东北70公里的扎戈尔斯克。它在14世纪就成了俄罗斯东正教的中心，俄罗斯有名的政治活动家，圣徒谢尔盖就安葬在此，沙皇伊凡雷帝也在此受洗。为便于莫斯科人去礼拜而修的一条车马大路，是俄国古道之一。城内塔楼成群，蓝色或金色的穹顶到处辉映。
 
1970年帕森斯参观时已开放了5所圣堂和有250名修生的修道院，还有新教神学院、研究所各一处。每星期日去扎戈尔斯克各圣堂领圣体人数使外宾目瞪口呆。在谢尔盖修院每天都有礼拜，朝圣者绝大多数为老年妇女和携带孩子的母亲。他们热情地连连亲吻谢尔盖的银棺，以致司祭不得不每隔一段时期，用布抹去银棺上的唾沫，当司祭擎举十字架穿堂而过时，信徒们就涌上去亲吻十字架和圣像。修道院的壁画正在重彩描绘，它是莫斯科和全俄牧首公署。帕森斯去参观伊凡雷帝年代兴建的乌斯比斯基主教座堂时，那天傍晚时分，圣堂也坐满了人。一群家长带着孩子在一楼等待为青少年领洗。
    
我知道我国除东北哈尔滨外，上海也有东正教堂。除新乐路的那一座，在皋（gao）兰路也可看到一幢式样奇特顶饰葱头的建筑，那是1932年一名白俄军官出资建造的。随着改革开放，有一天我们会看到东正教也会有礼拜。我还认为无论基督教、天主教、东正教，麦子堆麦子，满满仓廪(lin)实，本是同根生，相爱宜合一。
 
 
《天风》2013年10期44--45页史卷拂尘，2013年12月19日21:31扫描，2013年12月20日16:15审核校对。作者：上海景灵堂退休牧师、上海社科院宗教所副研究员姚民权。